“為什么用熱就不能像用水、用電那樣，想用多少自己說了算呢？”
      對普通老百姓來說，按面積計算熱費浪費金錢，對國家來說，浪費能源。不管愿望樸素或者崇高，都想盡快打破用熱的“大鍋飯”。
      但是，這一進程步履蹣跚。在2007年的冬天，河南關于供熱改革的討論重新指向分戶計量。
      那么，阻礙分戶計量快跑的是什么？是熱力公司害怕因樓層溫差、熱費差異給用戶帶來心理失衡，還是熱力公司強調的熱表技術不成熟，抑或是不便明說的利益問題？
分戶計量為什么在公務員小區試點
      11月15日，鄭州市進入冬季集中供暖期，引人關注的是分戶計量終于“破冰”，在1個居民小區和省交通廳、鄭州市市政局等3個辦公樓開始試點。此前，鄭州市供暖停留在“分戶控制”的層面上。
      嵩淮園居民小區是鄭州市熱力總公司的試驗點，位于民安路66號。
      小區與鄭州熱力總公司隔嵩山路而望，是鄭州市政系統的家屬樓。據門衛介紹，住戶都是“市政、管網處、熱力公司”等單位的公務員。
      這個小區門口沒有小區名字，只有一幢11層的樓，最上層是復式，有5個單元，110戶居民。
      在今冬的供暖期，1單元為供熱計量抄表試驗區，只采集相關數據，仍按面積收費。2~5單元為供熱計量收費試驗區。
      巧合的是，安陽市從2003年開始分戶計量試驗，也一直在公務員小區進行。
      安陽分戶計量試驗小區是安泰苑和安惠苑小區，供暖面積44萬平方米，2000多戶居民。當地人稱：“安泰苑住的是處級以上干部，安惠苑住的是處級以下干部。”
      今冬的供暖期，安惠苑小區2期小高層的8萬平方米和“常委樓”納入分戶計量范圍。
      安陽市發改委規定，分戶計量的熱費如果超過按面積計算的熱費，則按面積計費收取，如果低于則據實收取中熱網-熱量表網。
      鄭州嵩淮園和安陽安泰苑、安惠苑的住戶均擁有熱表產權。
      安陽市建委有關負責人承認，當地不是沒有可以作為試點的小區，但是，“公務員素質相對高一些，也比較愛面子，出現矛盾糾紛好化解一點”。
熱表質量問題真的關乎改革成敗
      從短期來看，分戶計量試驗住戶多數將受益。但是，如果使用3年以上，他們是否受益，將與記錄流量的熱表的質量和壽命密切相關。
      在11月9日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鄭州熱供部門負責人說：“目前，熱表技術障礙依然是困擾鄭州分戶計量進退的主要原因。”此次試驗，主要是觀察熱表的實際使用狀況。
      安陽兩個試驗小區安裝的是國產熱表，當時價格為每塊900元左右。安陽益和熱力公司副總經理楊永峰說：“今年校驗出的故障表，加上采暖過程中發現的故障表，4年來兩個小區熱表的故障率在20%左右。”
      據楊永峰介紹，國產的熱表價格在300~900元，能用3~5年，熱表里的電池也是這一壽命。“故障表必須找原表廠維修，最小的配件都要80元。”進口熱表能用8年左右或者更長時間，但是價格在2000~4000元。
      據嵩淮園小區住戶介紹，他們的熱表是進口的，西門子牌，好像2000多元錢一塊。
      楊永峰說：“分戶計量試驗這4年的成績就是碰到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果將分戶計量推廣開來，市民是否愿意掏錢買熱表？
      第二個問題是，誰來掏維修熱表的錢？安泰苑小區住戶潘先生說：“買表是你們買的，校驗表是你們校驗的，壞了要我們掏錢修，這不合適吧？”楊永峰說，誰的產權誰掏錢修。
      第三個問題是，使用3年要由質監部門強檢，這筆錢誰來掏？楊永峰說：“按說產權是住戶的，應該他們掏。但是去年我們收取了，反應很強烈，今年又退了。于是，我們出資墊了這筆錢，這筆錢不知道以后怎么辦。”
      第四個問題是，分戶計量產生的人工管理成本誰來補償？
      其實，分戶計量也不一定非要用熱量表。從去年開始，青島市浮新小區進行分戶計量試驗時，用的是熱分配表。該表裝在暖氣片上，大小如鼠標，顯示屏里顯示著數字和時間，供熱站通過這些數字來計費。當地稱，熱分配表基本能做到收費公平，而熱量表是否更合理待試用后再下結論。
鄰里交費的公平性是否難以保障
      盡管公眾期待著用熱也像用水、電、氣一樣，不用時關掉，需要時打開，但是，熱的物理屬性決定了戶間熱量具有傳導性，你購買的熱可能透過墻體跑到鄰居家里了。
      楊永峰說：“戶間傳熱和用戶居住位置造成的交費差異問題，讓人頭疼。一些居民就有意見，為啥同樣大的面積，我掏的錢多，他們掏的錢少？”
      11月14日，安陽最高氣溫15℃。下午5時許，安泰苑小區A區某單元2樓的潘先生家18℃，而B區某單元頂層7樓李尚虎家的溫度計顯示12℃。
      李尚虎說：“供暖的時候，7樓溫度比三樓四樓也會低5℃~6℃。去年，住在4樓的同事暖氣開一半，沒有低于20℃，我們把房間里的9個暖氣片都打開，18℃還是高溫。”
      他160平方米的房子每個供暖期要交2000多元，有時候白天還不敢開暖氣，而潘先生140平方米的房子交了不到1000元，費用多一點也就是1500元左右。潘先生說：“我們家就是不開暖氣，溫度也能保持在10℃多。”
      益和熱力公司副總經理李利軍曾說，現在住宅建筑圍護多采用磚混結構，傳熱率在60％左右。
      有人做過測試，當一戶80平方米的住宅停止供暖后，如果其樓上樓下住宅還保證18℃左右的室溫，則停暖住宅室溫也在10℃以上。因此，一些住戶用的熱少交的費用低，可能是沾了鄰居的光，這對周圍鄰居來說是極不公平的。
      同樓住戶的交費差異如何縮小？楊永峰說：“現在還沒有探索出一個合適的比例。”
      熱力公司不熱心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安陽益和熱力公司有關人士坦承，分戶計量“是上面派的活兒，完全是被動的”，出力不討好。他們認為，熱表的質量、建筑本身的耗熱等問題，注定分戶計量難以推廣。
      安陽益和熱力公司副總經理楊永峰說：“從我們試點的情況來看，分戶計量的節能效果并不明顯，大概節能5%~10%。如果建筑節能達不到50%，分戶計量免談。對老百姓來說，老房子還是按面積定熱費劃算，因為熱耗太大中熱網-熱量表網。”
      目前，安陽市沒有新增分戶計量試點小區的計劃。
    4年前，河南省建設廳就將鄭州列為分戶計量供暖的試點城市之一，鄭州遲遲沒有動作。今年，鄭州市供熱單位在公布進行分戶計量試點時，仍然憂慮有余而信心不足：“分戶計量在國內尚沒有成功的范例。”
    安陽市燃氣市場及供熱管理辦公室主任李海麗則堅信：“分戶計量是一個趨勢。天然氣IC卡表計量也有一個過程。開始是試點，后來擱置了一段時間，現在大家已經習慣按用量交燃氣費了。”
    國家有關部門取消傳統的按面積計收熱費，實行熱計量的決心，從2003年起一直未變。
    河南經濟界一專家稱，老百姓要求推廣分戶計量，肯定是想省錢。用戶省錢了，很大程度上意味著熱力公司賺錢少了。因此，熱力公司沒有更大的動力。
    河南省建設廳城建處魏處長表示：“熱水要一直流，一直在管網里加溫，你一關，就影響熱力公司的效益了。他們當然不樂意。另外，政府對計費方式改革的補償也確實不到位。”
    今年，除了鄭州，洛陽等地也開始了分戶計量的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