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楊 蕾/文

      在報紙上看到北京市今年開始在部分小區實行熱計量的消息后，家住北京通州區的陸大媽有些按捺不住了。“熱計量真有那么好嗎？裝塊表就能按用熱量交費，用得多就多交錢，用得少就少交錢，自己還能隨意調節室溫，多方便呀。不知道我們小區什么時候能實行熱計量。”

      據了解，根據住建部的要求，北方采暖地區的多個省市已經開始進行熱計量的試點。有媒體還稱熱計量工作是蓄勢待發，一片“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象。但是，熱計量真的是像陸大媽說的 “只要裝塊表、按表讀數、按用熱量交錢”那樣簡單嗎？在建筑節能任務日益緊迫的形勢下，熱計量真的是我國北方38億平方米集中供熱既有建筑實現節能的一劑靈丹妙藥嗎？

      讓用熱不再強買強賣

      “簡單地說，熱計量就是像用水用電一樣，用多少熱可以計量出來，用多少熱就交多少錢。”中國城市科學研究會秘書長、高級城市規劃師李迅解釋。在平常生活中，用多少水，用多少電，自己都可以隨意進行調節控制，根據用水量、用電量的多少交錢。而用熱正好相反，在按房屋面積收取取暖費的傳統體制下，“熱”這種商品卻是強買強賣，用戶沒有選擇用熱量的權利，只能被動接受，想多用的不給，想少用的也不行。按面積計算用熱費，就像吃“大鍋飯”，無法反映供熱質量的好壞，也顧及不到用戶對熱的個性化需求。

      按面積計費的種種弊端已經越來越明顯，按用熱量計費的要求也越來越強烈。2003年，建設部等8部門聯合下發了《關于城鎮供熱體制改革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正式拉開了我國北方地區供熱改革的序幕。之后，各地區開始穩步推進城鎮供熱體制改革。在接下來的幾年里，有關部門相繼召開了6次工作會議，下發了一系列的政策、文件和標準，不斷推進我國供熱體制改革，其中，熱計量成為改革的重中之重。2009年一次會議上，住建部副部長仇保興曾明確指出，下一階段將以計量為重心，切實推進北方采暖地區供熱計量改革工作。

      前提是建筑節能

      不過，熱計量絕不是安一塊表那么簡單。

      中國建筑科學研究院空氣調節研究所高級工程師黃維指出：“計量本身并不能節能，只有等建筑本身達到節能保溫要求了，該上的節能材料和節能技術都上了，才談得上用何種方式計量的問題。也就是說，熱計量的前提是建筑節能。”

      試驗結果表明，節能建筑與非節能建筑的能耗相差可達一倍。早期建設的非節能型建筑，熱負荷指標要遠遠超過現代節能型建筑，如果盲目地在非節能型建筑中實行供熱計量，就會造成其熱費支出超出按面積收費的情況，體現不了熱計量節能節費的目的。

      “現在，大多既有住宅建筑工程不符合節能標準，保溫性較差，無法滿足供熱計量的要求。”北京金房暖通節能技術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中國建筑協會建筑節能專家丁琦感慨：“其實，新建建筑也存在同樣的問題。雖然國家出臺了相關的新建建筑節能標準，但到底有多少新建筑真正達到了這個標準，還是一個未知數。”

      最近準備買房的連先生深有感觸：“雖然很多新樓盤打著‘節能建筑’、‘綠色建筑’的旗號，但大多數停留在概念層面，很少看到有開發商為提高建筑節能做些實實在在的工作。”

      “絕大部分既有建筑為非節能建筑，這意味著我們的供熱采暖耗能將比氣候相近的發達國家高出2~3倍。”清華大學建筑技術科學系教授狄洪發說。

      其實，早在2005年，我國就開始強制執行建筑物的“三步節能規劃”。目前，普遍認為1991年以前建造的住宅未考慮節能設計，1991年至1999年設計建造的住宅與1991年以前建造的住宅相比節能30%（一步節能）；2000年至2004年設計建造的住宅與1991年以前建造的住宅相比節能50%（二步節能）；2005年以后設計建造的住宅與1991年以前建造的住宅相比節能65%（三步節能）。

      黃維表示，非節能建筑只有在進行了節能改造并在加裝溫控設備的基礎上，才能實行熱計量，否則熱計量只是一句空話。憑借多年供熱改造的經驗，北京康易格瑞能源技術有限公司負責人劉一凡認為：“那些年代太久的老舊建筑最好不要進行熱計量了，費時費力，效果也不好。”

      計量改造應同步

      據介紹，既有建筑的熱計量改造包括3個方面的內容：首先要進行建筑物圍護結構的節能改造；其次要進行熱源及管網熱平衡改造；最后才是建筑室內采暖系統熱計量及溫度調控的改造。

      但記者了解到，在實際中，卻有一些地方只做表面文章，片面追求熱計量改造面積，對不節能、室溫不可控的建筑進行所謂的“熱計量”。

      “這車要是省油，車主自然不用擔心花錢多；可這車要是不省油，您就是整天盯著油量表，那也是白搭！”某供熱節能技術服務公司負責人用比喻道出了建筑節能的重要性。“但從現在情況來看，凡是達到了三步節能的公建單位都愿意進行熱計量改造，恰恰是非節能的公共建筑的業主單位阻力最大，最應被改造的卻是最不愿意改造的，因為在這些單位看來，由于建筑本身不節能，安裝計量裝置前后用熱量差不多，甚至計量收費后，可能還要比按面積收費交更多的采暖費，何必還要再花錢改造！”

      “熱計量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綜合問題。安上了雙管供熱管道和熱量表就能實行熱計量？關鍵還要看建筑本身是否達到節能要求。跑風漏氣的房子怎么搞熱計量？不保溫、不隔熱的房子裝再多表也沒用。不僅影響老百姓用熱，還會加大供熱企業成本，造成供熱企業虧損。單獨進行熱計量沒有意義，應該首先保證建筑本身的節能性能。”在總結該市兩個熱計量小區試點失敗的原因時，濟南市市政公用事業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負責人這樣說。

      北京康易格瑞能源技術有限公司是一家專業開展熱計量與溫控業務的公司，他們曾為北京、天津、河北等地的許多工程提供了供熱系統和熱計量改造服務。該公司負責人劉一凡坦言：“在熱計量改造工程中，有的地方政府片面追求熱計量改造的面積和完成的任務，要求將一些根本達不到節能建筑標準的建筑進行熱計量改造，有的甚至提出要對80年代的老式建筑在未做任何節能改造的情況下進行熱計量，要求我們安裝熱量表。這樣的熱計量改造不僅達不到節能的效果，反而是一種浪費。”

      建筑節能與室內溫度可控是熱計量改造的兩個前提條件，不節能的建筑無法實現真正的熱計量，同樣，室內溫度不可控的建筑也無法實現熱計量。

      據狄洪發介紹，現在，有的地方熱計量改造與室溫調節不同步，這樣的“熱計量”也毫無意義。有的建筑已經做了節能改造，保溫的外墻增加了房屋的保暖效果，但沒有安裝恒溫閥等室溫調節設備，不能根據不同人群對室溫的不同需求進行室溫調節，用熱仍然是強買強賣，實在熱得受不了了，就只能開窗散熱。雖然改成了節能建筑，卻仍然無法達到節能的目的，也就更談不上熱計量了。